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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发布日期: 2017-11-15】

2017年11月15日,《秦皇岛日报》第三版,全版以《付华:经过风雨的人生更精彩(下)》为题,继续报道了我校数信学院毕业生付华的感人事迹。

全文如下:

付华: 经过风雨的人生更精彩

□本报记者常虹 李勇

2008年,一则背着养母上大学的报道引起了人们的关注,故事的主人公付华也被港城人所熟知。时光流转,转眼间过去了九年,付华也早已离开校园,步入工作岗位,走进婚姻。如今,付华母女的生活如何,这么多年付华又有怎样的变化……本报将继续对话付华,讲述她的故事。

新闻视野:老家的房子还有吗?

付华:就剩垛了,土房。我和我妈住的时候,房山就已经裂开了,一个梁支着呢。后来我上高三,上大学,房子没有人住,就漏了,后来塌了。

新闻视野:看着老房子很有感情吧?

付华:回去看着很萧瑟,小时候,住了很多年,一直就是一个房子,没有院子。冬天弄点儿棒秸围一个院子出来,门口弄几个棒秸,夏天,小木板门,有的窗户没有玻璃。从地上掏个洞,用一条链子,白天从外面锁,晚上睡觉从里面锁。但是家里也没有什么偷的。但是一个冬天夜里还是遭贼了,老房子外面有窗台,黑暗中,我能看到那个人的眼,当时我就捅我妈。那时我上初一,快到年根儿的时候。

新闻视野:对于父亲的记忆很深吧?

付华:我爸对我也非常好,我爸没的时候,我天天和我妈下地,也没有小伙伴玩,邻居的同龄孩子都去上学去了,好多小朋友家里给做个小书包,抱个小板凳就去上学去了。我也搬个板凳去,但是你没有交钱,人家不让你进,就在外面。

大家都去上学了,我是被忽略的一个。老师给小朋友画画,做游戏,看着他们,都挺好的。妈妈想办法给我交钱,我就进去了。爸爸去世的时候,我们有5000元的账,我们那儿有个弹簧厂,厂长做的担保,打的欠条。父亲去世,立马要还医院的钱。原来,我们家是有马的,后来父亲生病了,马也照顾不好,马就托村里的红白理事会的给卖了,又买了个驴,干农活儿,后来车和驴都卖了,家里的石头碾子和家里的花瓶都卖了。钱都要去还医院的账,干农活儿的时候都要靠人力。我小,给个手锄,我就锄草。

新闻视野:那几年是怎么过来的?

付华:我爸没的那几年,我们种了几年麦子,但是麦子太费事,后来,我娘俩干不了了,冬天这季就不种了,就光种棒子,种豆子。我们去市场卖菜,记得有一年在地里收芹菜,我们一捆捆装到三轮车上,都弄完已经是深夜了。我们的地到家有两条路,近的道,要经过一个坑,人家挖开是养鱼的,中间的路特别窄,三轮推着走,要小心,晚上路是能看见,车上的芹菜都是用绳子捆紧的,但是一下坡,车头沉,车头向上翘,车上的芹菜就滚到塘子里去了。那时我上五六年级,然后又得把芹菜从塘子里捞出来,再回家芹菜都折了,也都脏了。把折的挑出来自己吃,脏的洗干净重新捆好,放三轮上,第二天半夜一两点起来,去城里卖,在大堤上走,赶在早晨5点之前卖完了,回来再上学。上学的时候也不困,前半夜可以睡觉。醒了,洗把脸,走了,农村夜里两三点起来干活儿的有的是。父亲刚走的时候,那些年,一年到头都是吃咸菜,没有青菜。

新闻视野:上学的情况怎么样?

付华:二年级的时候,希望工程开始帮我。那时候,家家户户都穷,45块钱的学费就是拿不出来,希望工程帮助了,就等于上学免费上了。书本是一毛钱一个的32开的小本,正面写完了,反面写,我妈都是要求我把旧本给我妈,我妈再给我一个新的。铅笔都是用得剩了一个头儿了,上面插一个笔管儿,小笔头儿,实在不能用了,给我妈,我妈知道你是用了,没有浪费,然后再给你一个新的笔。

新闻视野:有没有觉得自己小时候吃苦,现在对孩子就格外好?

付华:现在已经很奢侈了,孩子有零食,比如小面包,过生日,没超过太贵的,我和孩子说,一个鞋盒里,四五双都是你的,我那时一双不合适的鞋,还得踢里踏拉地穿着呢。我丈夫说,孩子和你不一样,你不能特别抠了。

新闻视野:给孩子讲小时候的艰苦生活吗?

付华:我和孩子说的时候,她就看着电视,说听着呢。我说,老家种地特别不容易……女儿吃饭,吃多少给多少,一点儿不能浪费。

新闻视野:你母亲是个很坚韧的人。

付华:我父亲没的时候,我母亲五十八九岁,母亲很要强。有一天,她说头难受,我说去村医那儿看看吧,人家一量,血压200多,那时我不知道血压多少是一个正常值,村医说,200多了,要输液,哪敢轻易输液,输液又要花钱,当时在村里,打个针就觉得了不得了,不输液,拿药。到我们家,上一个坡就上不去,到院子里我妈就倒了。我把妈妈扶到炕上,她说甭管我了,赶快抱柴禾做饭吧。等我抱柴禾回来,看母亲已经人事不知,裤子也尿了。

我就又跑到老中医那儿,那是我上初一的冬天,我跑去告诉他,我妈不行了。老大夫来了打了针,输了液,老大夫说,你妈半身不遂了,要是想去医院,咱就找车,到了医院和我的办法差不多。到医院还得花钱,你要是信得过我,咱就在家里治,钱先欠着。我当时也没有商量的人,就说,行,先输着液吧。

我们家的钱基本都放炕席底下,早晨起来,我一翻炕席,才不到300块钱,这点儿钱,住院也不够。没有人可以借,因为我爸生病住院借的钱,这么多年才还上,再借不会有人再理这个茬儿了。输了半个月的液,等我上学去,我妈就基本好了。我一直在走校,冬天卖了棒子,就还上了钱。我还学过针灸按摩,和这个老中医学的,初二的时候,妈妈又犯病了,妈妈觉得吃药花钱,最普通的药,妈妈也舍不得吃,一个月50多元,舍不得。

那时大夫说,一年输液两次,妈妈说两回600多元钱。我就学针灸按摩。母亲好了之后,干不了活儿,初三到高二,家里的地都是我种。到了高二,我们班同学都帮我种,收庄稼的时候,收红薯的时候,班主任都让同学来帮我的忙。棒子我基本不管,平常有时间,下地除草。浇不上水,我家的棒子就靠天吃饭。到了卖棒子的时候,有人来收,我就把它卖了。留一部分,熬粥。

新闻视野:最苦是哪几年?

付华:最苦的时候,是父亲刚去世的时候,因为有欠账。后来,我妈生病的时候,我都不觉得苦了,因为我们不欠别人的了,我手里有钱可以给我妈看病了。还我爸治病钱的时候,那时候特别难,那时候,一个是不能上学,天天下地,夏天下地干活儿,没有鸡蛋,吃肉更不可能。没空儿做饭,就买白馒头,我觉得买馒头就很奢侈了,我妈从集上批的酱豆腐,小桶儿的,一天就固定一块儿我俩,我觉得特好吃。我们家一排都是咸菜缸,有芥菜、豆角儿、黄瓜、咸鸭蛋,咸鸭蛋只能是麦收的时候活儿累才能吃,特别辛苦的时候才能吃。豆角儿腌得可咸了,捞出来,洗吧洗吧就吃,豇豆角儿,辣椒,都是小的,卖不出去的,腌成咸菜,妈妈说,吃饭了,捞点儿咸菜去,这个你可以选择,我自己选,今天吃啥,就这样的。

新闻视野:经历过那么苦的生活,但是你讲起来的时候还很轻松。

付华:是,那时候,起码有我妈,我们娘俩,虽然不是壮劳力,但是我们不欠着谁,不求谁,心安理得地过自己的日子。

新闻视野:村里人对你们怎么样?

付华:邻居们都不错。我妈一个人,带着我,带着女孩子,处处担心,怕别人说出什么来。有的邻居很不错的,把种的韭菜茴香都会给你拿来。种韭菜比较麻烦,我们都种省事的菜,可以卖的。像茴香,割一茬就没了,我们种的都是连续不断能产出来的菜。打除草剂,也要不少钱,我们省钱,都自己弄。

新闻视野:经历过这么多年的辛苦,你感觉和同龄人相比有什么不同?

付华:我到大学很好了,有勤工俭学的岗位,有助学金,我和我妈生活,我的同学高中毕业后,他们自己去闯,我觉得人不能太安逸了,安逸了就退步了。

新闻视野:考大学的时候辛苦吗?

付华:我学理科。下晚自习就骑车回家,回家以后不学习了。到家就10点半了,洗洗就睡了,赶上第二天放假,我就能看一会儿电视,虽然我家的电视就能收青县的三个台。

新闻视野:现在的高考,都是一个家很大的事,那时你咋考的?

付华:我们先考计算机,再考语数外,我开始是我们班的前三,后来陆续到了10名左右,班主任老说我不争气。我当班长的时候,班里不用他操心,我从上学基本上都是班干部。那个时候,我的成绩刚压到分数线,我考了660,我们的分数线655。我们是职业高中,对的是职业高考的线。

当时我们只对着四所学院,我就想上邢台学院。我们班有个男孩子,他家里特别不容易,当时学校为了鼓励奖励我,给了我两千块钱,他当时也正好压分数线,比我低一分,我说你报河北师大,我报科师,我不和你挤。老师说,就你条件不好,越条件不好越要往前冲。志愿咋报别人都有父母兄弟帮着出主意,我没有。

报了河北科技师范学院,没想到录取了。我背着行李,从青县到沧州,从沧州一个人上火车,下车到昌黎天就全黑了。从火车站走到我们学校,那时谁也没告诉,从行李箱里拿出钱交学费,那时拿了7000多元。

新闻视野:这学费来之不易吧?

付华:我打工差不多存了一万块钱。我高考完了就去打工,在小洋人土厂,一周夜班,一周白班,夜班是下午五点之前到岗,到凌晨三点,12个小时,早晨班,就是早晨五点之前到岗接班,干了不到两个月。高考之后的那个夏天,一考完,马上去挣学费。红十字会、教育局、宣传部都帮助过我,宣传部找了企业资助我3000元钱,教育局也资助我。上大学,我要跑家看母亲,给母亲买药。第二年,我申请助学金和勤工俭学岗位,一个月60元,打扫教室的卫生。

新闻视野:想过找以前的爸爸妈妈吗?

付华:最早是我妈妈和我说这个事的时候,让我找的。当时在村里小的时候,有小孩欺负我。我就五六岁,他们说我,我回去也不问妈妈,我不敢说让妈妈生气的话。刚听的时候,心里也打颤,后来听多了,你说就说去吧。后来我妈生病,和我说了这件事,我想,都这么多年了,有啥可找的。有人说,我亲妈就是我们村的或者就是附近村的,我那时候,计划生育,女孩多,男孩儿少,不会是特别穷才扔了。

我上学以后,有了春蕾女童资助计划。有一个电视节目,主持人问我有没有找你爸妈的心,那时我上五六年级,13岁吧,我说没有。我和我妈都这么多年了。我想她要是想找我,或者想间接地帮助我,也都会找我,但是他们已经把我的家庭环境和他们的家庭环境区分开了,和人家也融合不进去,我一点儿想找的心也没有。

新闻视野:为什么?是怕找到了失望吗?

付华:从她把我弄丢了我就很失望了。

新闻视野:从小学到大学,求学就不易了,你还当了班长。

付华:我在家里没有发言权,到班上有了,在家里都是我妈做主,即使是我妈生病那几年。一直到上大学,我在外边自己管理自己。

新闻视野:和妈妈这么多年,母亲给你影响很大吧?

付华:是,我妈妈很要强,不欠别人。妈妈都是别人给我们什么东西了,妈妈都是等我们有什么了,一定给人家,不要欠人家的。但是我欠别人很多,从我开始接受希望工程帮助以后,留名儿的没留名儿的,帮助你的太多了。这个对于我来说,唯一心理负担特别重的就是这一点。

新闻视野:经历过这么多,生活的坎坷,社会有这么多的帮助,你是不是觉得这个社会还是好人多,有温暖?

付华:是啊,所以,我现在的最高信仰就是共产主义。对她的感情可能和很多人不一样吧。

高中的时候就是入党积极分子。当时只有一个名额,是学习最好的那个同学。当时心里特别难受,班主任说,到大学里入吧。大一就是预备党员了,2008年6月就入党了。

新闻视野:做志愿服务的时候,和大家谈到过自己的理想、信念吗?

付华:我把信念藏在自己心里,和别人还没有过多地交流过。我只是安心地做我自己的事了,我尽力把付华志愿服务小分队组织好,大家有时间,可以一起做志愿服务。

新闻视野:平时的志愿服务是怎样的?

付华:我们在关爱他人方面做的比较多,保护环境,关爱老兵。慕义寨的赵金玉,我们是2014年开始帮她的,母亲没了,父亲尿毒症。今年初三了,第一次见面还低着头,我就对那孩子说,你经历的,姐姐也都经历了。现在见到我们孩子说话了。我觉得帮扶,不仅仅是给点儿钱,帮扶就是长期的,你有时间了,就去看看。

新闻视野:以后还会继续学习下去吗?

付华:会的,只是现在自己没有用太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在学习上,因为家里的事太多了。以前上学对我是最轻松的事,知识让我有高的眼界,让我走出去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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